■陈秭宇
没有灼灼红叶，也没有高低盘旋的鸽群，只有天地相辉映。我多想成为一棵树，扎根在永恒的秋日，在萧萧瑟瑟的景色里，开花结果，触着流云和微风，窃窃地欢喜。
如今，我身在冬日，似乎犹有秋思未了。记不起是从哪年哪月的哪一天夜里开始，我就一直想提笔写写心里最倾心的季节——秋，只记得那天夜里明月皎皎、秋风瑟瑟，令人忆起郁达夫的名篇《故都的秋》。其实那样的秋夜很多，但那一刻的所思所感终究无处可寻。后来，几次想再将那丝丝体悟、偶得字句抽离出来使其跃然于纸上时，也只能自责没有养成提笔即写的习惯，大抵灵感这东西，光靠憋，是万万不能的，空留“月色已入户，然无处寻怀民”般的遗憾。
但，秋天，还是那个秋天，还是那个“却道天凉好个秋”的秋天。但，我，还是那个“为赋新词强说愁”的我吗？这是一个认识论的问题，而在这种唯心的问题上，恐怕是辩证不来的，所以也只好“欲说还休”了。
立秋一过，南北方基本是一致的，但相较于北方“过路虎”的“温顺”，南方的“秋老虎”是要凶悍、积极得多的，闷热、冗长又反复。犹记得，在北方念书时那深刻的“一场秋雨一场凉”：静悄悄几场秋雨下来，身上再不着上长衣是遭不住的。一夜之间，屋后的杨树就已挂上金黄，随风而落。清晨推开阳台的门，犹觉阳光微暖，立足片刻间，有秋风拂面，一个冷颤里恍恍惚惚冒出一句：“唔，秋天到了。”再看天空，已变得更澄澈、高远起来了，明明白白地与你划出距离感，心中不由得添上几分萧索，令人感叹：“世事一场大梦，人生几度秋凉？”
而南方的秋，是不紧不慢的，好似这物换星移、草木荣枯定要让你看得清清楚楚，像是不舍绿意的留恋，大抵也是长情的；秋的味，秋的色，秋的意境与姿态，是厚重而悠长的，连云朵的推移都变得悠闲起来，是需要花些光景去领略、品味的。我未见过“陶然亭的芦花、钓鱼台的柳影……”，也未见过“廿四桥的明月、钱塘江的秋潮……”，在这小城之中，我领略过九峰山的银杏、江口鸟洲的日落、岳屏公园的桂子，还有田间的飞歌稻谷黄……
“衡阳雁去无留意”，秋是带着乡愁的，虽是收获的季节，却总有种“自古逢秋悲寂寥”之感。我不由得想起老家的柿子、柚子、路边的板栗来，一年又一年，人离乡依旧，新秋，它们又会挂着沉甸甸的果子，秋雨绵绵里，待你踏上轻盈的步子，悄悄地将它们收入篮中，套上稍厚的外衣，在屋场上、在落满黄叶的田间小径里踱着步子，闻着秋的气息，正如多年前一样。蓦然间，秋又开始慢慢褪去……